「我們生活在歷史裏」——集安人和他們的高句麗記憶

集安市高句麗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尚彥臣向遊客介紹博物館文物。

夏日清晨的鴨綠江畔,幾位老人談興正濃,話題自然轉到高句麗申遺21周年和高句麗文化遺址的保護進展。在吉林省集安市,高句麗歷史不是塵封古籍,而是流淌在市井煙火中的尋常話題——它早已刻進這座城市的骨血。

在集安市博物館內,集安市高句麗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尚彥臣正對着一件新石器時代的石刀侃侃而談。「看這『刀』,便是『刀耕火種』的見證。說明高句麗先民早期就與中原文明有密切聯繫。」說到高句麗與中原的聯繫,他指着一枚「五銖錢」進一步解釋,「高句麗建國七百餘年,卻始終沿用中原貨幣,從未獨立鑄幣。貨幣制度的延續,反映了當時高句麗對中原體制的承認和依附。」

面對館內展出的1027件高句麗文物,尚彥臣如數家珍。從每件文物的出土過程到背後的歷史脈絡,他都能把本是冷門的考古知識講得引人入勝,而每一件展品背後,都藏着一段他熟稔於心的高句麗史。

高句麗王朝自公元前37年立國,至公元668年終結,歷時705年,其中425年以集安為都。高句麗長壽王在位78年,是中國古代在位時間最長的君王之一;丸都山城、好太王碑、將軍墳等遺址星羅棋布,皆為高句麗輝煌的歷史實證。

尚彥臣坦言:「我最大的觸動,是參與聯合國申遺工作的那段時光,促使我更加堅定了對高句麗文化的研究方向。」他將高句麗的城邦結構、貨幣體系、民族融合等問題逐一剖析,條理清晰、見解獨到。

集安市文創中心主任婁笑川介紹文創產品。

「在集安,沒有人不知道高句麗。」婁笑川對這句話深有共鳴。作為集安市文創中心主任,他將童年對高句麗的興趣變成了職業選擇。他笑着回憶起童年故事:「小時候跟着長輩在遺址『考古』,我們一群孩子也拿着樹枝在外圍『挖寶』。」這份童年趣味,引導他大學選擇文物修復專業,回到家鄉,用年輕人的方式講述高句麗。

如今,高句麗的標誌性圖案出現在文創雪糕、徽章、香包、車掛等產品上,成為年輕人喜愛的潮流符號。「用創新降低理解門檻,文化才能真正活起來。」婁笑川說。

作為吉林省唯一的世界文化遺產地,集安自2004年啟動申遺成功以來,便開始了一場全民「文化覺醒」運動。高句麗文化不僅進入課堂、博物館,更走進了集安人的日常生活。無論是學者、工人還是普通市民,都能講出幾句高句麗的故事,或傳說,或遺蹟。

高句麗文物景區遊客中心主任劉俊龍在將軍墳一號陪墳為遊客講解。

高句麗文物景區遊客中心主任劉俊龍,是高句麗文化傳播的一線「講解者」。從2003年參與申遺至今,他已走遍集安境內的主要高句麗遺址。從丸都山城到長壽王陵,他將考古資料和歷史故事結合,講得生動有趣,常被遊客稱讚「有溫度」。

「申遺不是一項任務,而是一種喚醒。它讓我們意識到,自己的家鄉擁有獨特而珍貴的文化資源。」二十年來,劉俊龍不僅自己深入學習,也帶動周圍人共同關注高句麗文化,「這已經成了我們家日常的聊天話題。」

文化藝術同樣在為這段歷史賦能。夜幕降臨,大型音舞詩畫《夢縈高句麗》在集安市劇場拉開帷幕。自2006年創排至今,《夢縈高句麗》已演出400餘場,成為外地遊客了解高句麗文化的重要窗口。

劇團總經理劉杉娜回憶:「那時演員不夠,我們向上海借,排練場地緊張,就把舊體育館頂層改成排練廳。」這部集舞蹈、雜技、武術與燈光為一體的演出,再現了高句麗的民族風貌與歷史場景,也彰顯出集安人對文化傳承的熱忱。

歷史的厚重不在於塵封,而在於不斷傳承與激活。從研究者案頭的學術整理,到孩子手中創意十足的文創產品,從基層工作者20年的堅守,到舞台上的詩畫再現,高句麗早已超越冰冷的歷史名詞。它是集安人晨昏呼吸的空氣,是街談巷議的底氣,集安人用他們的方式講述高句麗,也在續寫高句麗。這段歷史不再只是教科書上的名詞,而是集安人共同的身份認同。

工作生活在這裏的市民有一個共識:「集安人怎麼會不懂高句麗?我們就生活在歷史裏。」

【發布】大公文匯國際傳播中心

【採寫】盧冶

【通訊員】曹旭

【編輯】李英菁

【初審】田欣妍

【終審】鍾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