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美國：關於特朗普的關稅說辭

當地時間2月13日，特朗普宣布了最新的關稅決定：在未來幾周或幾個月內對其他國家加徵「對等關稅」。這意味着，美國的貿易夥伴，全部面臨着新的關稅威脅。

這個月，美國出台多項關稅措施。這些關稅出現了一些新的特點：

第一，特朗普政府這一輪關於關稅的說法，很多是自相矛盾的，還頻頻出現政策反悔的情況。第二，美國現在不再是「就關稅談關稅」，關稅還會用於非經濟目的。

應對這些關稅，首先需要認清特朗普表態的虛虛實實，才能有的放矢。

對此，譚主梳理了特朗普自競選以來有關關稅的7種不同表態。

過去一周，特朗普一直在給「對等關稅」造勢，不斷通過美國媒體和社交媒體渲染「『對等關稅』馬上就要來了」的氛圍。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組織學院（貿易談判學院）院長應品廣告訴譚主：

嚴格意義上的對等，意味着你對我徵收的關稅是多少，我對你徵收的關稅就是多少，需要對每件商品進行稅率核算。

據統計，這涉及約5000種商品、186個國家和地區。也就是說，需要進行930000項核算。

過去一周，因為核算量太大，宣布「對等關稅」的時間多次被推遲。

特朗普前幾天說的是「對等關稅」將立即生效，現在，生效時間又變成了未來幾個月。

哪怕是美國不久後制定出了「對等關稅」的具體政策，這些政策的執行也成問題——過去一個月，美國多次暫緩加徵關稅，其中一個原因是美國商務部、美國海關等執行部門都沒有做好準備，美國海關用來掃描包裹的X光機甚至都不夠。

譚主注意到，現在，部分國家存在一種條件反射是，美國一出手關稅，這些國家就開始討論應該如何談判。這些「談判」，基本說的是要怎麼讓步，才能請美國「高抬貴手」。

這一次的「對等關稅」宣布後，美股全線上漲，三大指數平均漲幅超過1%。美國資本都高興壞了，認為又出現了「談判」的契機。

考慮談判之前，應該首先辨明「對等關稅」有多大成分是在虛張聲勢，而不是任由美國「出牌」。

宣布完「對等關稅」後，特朗普專門召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在發布會上，特朗普多次提到歐盟，暗示接下來歐盟將成為徵收「對等關稅」的重點地區。

特朗普對於歐盟的認知，是一個單詞：很壞（nasty）。

特朗普經常用「壞」（nasty）來形容他討厭的人：希拉里、CNN的記者、民主黨政客......據統計，偉大（great）、美麗（beautiful）、壞（nasty）是特朗普的常用詞「三板斧」。

特朗普所認為的「壞」是多方面的。他在發布會上提到，歐盟的稅收太高，歐盟國家對北約的軍費投入太少，這些都是佔美國便宜的行為。

美國商務部長提名人此前提到，特朗普政府將逐個國家逐個國家地考慮關稅問題。這意味着，美國將分階段地對不同國家加徵關稅。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教授紀文華告訴譚主，結合特朗普過去一個月的部署來看，他加徵關稅的先後順序大致是：加拿大、墨西哥、中國，歐盟國家，日本、韓國、印度、東南亞等，其他發展中國家也是下一步的重點。

這些國家，很多都在做反制的準備。

集納過去一個月這些國家的表態，目前，國際社會儲備的反制工具包括：對美國加徵反制關稅、對美國科技企業發起反壟斷調查、動用反脅迫工具限制美國企業進入本地區市場、加大政策力度吸引其他國家投資、尋找進出口替代等。

特朗普召開新聞發布會後，白宮又發布了一份情況說明書，更詳細地闡述了如何徵收「對等關稅」。

這份說明書中，進一步提到了一些國家，其中印度排在前面。

特朗普對印度的措辭，有微妙的不同：

此前，特朗普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的是「報復關稅」（retribution tariff），而不是「對等關稅」（reciprocal tariff）。

當時，美國媒體把這樣的表態解釋成一個口誤。通過這樣一個「口誤」，特朗普擺足了姿態——「我對印度，嚴重不滿！」

那麼，印度為什麼不在美國前幾次的加稅名單中？

上面提到，目前，「對等關稅」的具體政策依舊是一個半成品。

這個半成品之所以必須現在拿出來，與一個時間節點有關：印度總理莫迪正在華盛頓，在宣布「對等關稅」之後，特朗普接下來就要與莫迪會見。

國家發展改革委國際合作中心研究員毛克疾專門研究印度，現在正在美國做訪問學者。他和譚主分享了一些自己的觀察：

美印關係中，印度最在意的是其對美國的戰略價值，如果美國不再承認印度在所謂「印太戰略」中的價值，印度與很多國家的相處方式都會隨之調整。表面上，特朗普對印度不冷不熱，讓印度摸不清美國現在的態度。與此同時，特朗普通過暗示關稅施壓，迫使印度主動承諾降低對美出口的關稅。這樣的讓步是否有效，還值得進一步觀察。

以印度為觀察的視角，我們可以進一步看清這一次的「對等關稅」虛實幾分；也更能看清，一味對美國讓步效果如何。

說完了「對等關稅」，我們再回過頭，看特朗普政府的其他關稅措施。

去年，美國總統競選期間，特朗普主張對所有進入美國的進口產品徵收超過10%的關稅。這項關稅被稱為「普遍關稅」。

特朗普提到，將同時推進「對等關稅」和「普遍關稅」。

特朗普開始執政的第一天，發布了一份總統備忘錄，其中提到，美國政府機構應當運用關稅等手段，制定適當的措施來應對美國的貿易逆差等問題。這一條被視作是「普遍關稅」的修訂措辭。

約一周後，特朗普宣布第一項關稅措施，針對哥倫比亞。

但這項關稅與「普遍關稅」無關，而是因為哥倫比亞拒絕了接受美國驅逐的移民。

隨後，哥倫比亞與美國就這個問題達成一致，特朗普馬上撤銷了關稅。從加徵到撤銷，前後不過短短1天的時間。

又一周後，特朗普宣布第二項關稅措施，針對加拿大、墨西哥、中國。

在白宮的政策文件中，對加拿大、墨西哥、中國加徵關稅的理由和哥倫比亞相似，也是邊境問題所延伸的移民、犯罪等問題。

不同的是，特朗普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又提到了貿易問題。

2月3日，加拿大和墨西哥在邊境問題上對美國讓步，美國同意暫緩對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關稅。

又一周後，特朗普宣布對所有進口至美國的鋼鐵和鋁徵收25%關稅——加拿大和墨西哥，是美國鋼鋁的主要進口來源地。特朗普這一次特別表示，相關要求「沒有例外和豁免」。

這樣梳理下來，可以清晰地看到特朗普政府關稅的邊界。

第一，美國目前實際能夠承受的關稅，與特朗普的上一個任期高度重合。

第二，特朗普更希望放大關稅的口頭威脅，並且將它打造成一種萬能的工具。

關稅已經被證明過是一種低效的經濟手段。

根據美國經濟智庫測算，2018年，特朗普曾推出的鋼鋁關稅反而導致美國減少了7萬多個製造業崗位。加徵關稅後，雖然美國的鋼鐵產量有所增加，但增幅不到10%，反而是美國其他商品的出口大幅下滑，遭到其他國家的關稅反制。

未來一段時間，譚主會持續追蹤這場關稅博弈，繼續給出分析，歡迎大家來和譚主一起探討。

（來源：玉淵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