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興家步向兩鬢斑白　富豪家族傳承屆高峰

（大公報記者 蔣去悄）中國自改革開放後經濟迅速騰飛，至今已有40餘年，不少創業者乘風而起，打拚出一份偌大的家業。隨着時間推移，當年在改革浪潮中拚搏的企業家陸續步入退休年齡，財富交棒逐漸成為富豪家族的首要話題。據調查，中國未來20年內將有49萬億元（人民幣，下同）財富傳給下一代，然而綜合多國數據，第二代成功接手的機會僅有30%，可見家族傳承並非易事。

「中國第一代創業者大多已步入傳承階段，如何順利地完成企業和家族傳承，已成為社會和業界關注的重要課題。」根據胡潤研究院早前發布的一份報告，中國資產過億元的超高淨值家庭有約13.3萬戶，總財富規模達到89萬億元。

中國富豪家族財富傳承的高峰期已經來臨。調查顯示，未來10年中國將有21萬億元的財富傳承至下一代，若是將目光拉長，20年內將有49萬億元，30年內更會有84萬億元財富交由下一代接手。不過，規模龐大的資產交棒背後，同樣潛藏着不少問題。

調查：僅30%成功傳至第二代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全球家族企業研究中心在報告中提到，在2022年《新財富》500富人榜中，有82%的上榜企業家已超過50歲，傳承勢在必行。然而財富傳承向來是世界性難題，多國數據顯示，僅有不足30%的家族企業成功傳到第二代，傳至第三代的更是不足13%，安穩傳至第四代的只有5%。

財富傳承為何如此困難？大灣區家族辦公室協會主席李慧芬直言，許多企業家並非是自已單獨創業，而是夥同許多親朋好友一起打拚，然而等到新舊掌門人交棒時，這些叔叔伯伯可能以長輩的心態去看待二代，認為後者缺乏經驗，但又不提供輔助，令日常經營出現阻力，「心中不舒服便不合作，很多事都不能成功。」

「中國家族企業新生代大多為家族的二代，意味着繼承人通常只有一個。」安永香港及澳門區主管合夥人李舜兒坦言，放眼全球，家族企業領袖許多來自三代或以上的後裔，因此擁有更多的後代可以接班，與之相對，中國家族財富仍大量集中在創業一代手中，財富傳承和家族治理的經驗較為欠缺，傳承問題亦需得到解決。

富豪憂子女財富管理能力

針對傳承中最關注的問題，胡潤研究院提到，5%的高淨值人群對家族內部因素存在擔憂，其中尤其不放心子女的財富接管與保管能力，例如心智不成熟、揮霍財富等問題。同時，外部環境的變化也受到關注，約70%的高淨值人群認為，中國有可能在10年內推出遺產、贈與相關稅收政策。

中歐家族傳承研究中心聯合主任芮萌認為，家族企業面臨的風險來自多個層次，從家庭角度看，遺囑、家產分配不公、子女之間的矛盾，以及一代或者二代的婚姻等均是家族傳承可能面臨的問題；從個人角度看，若是企業家有不良習慣，可能導致一夜間傾家蕩產，此外若突遭意外且生前沒有做任何安排，也會導致家族傳承陷入混亂。

專業服務機構德勤稱，新冠疫情給家族企業帶來許多關於危機防範、敏捷性和適應性的課題，子女教育和健康管理等非金融需求重要性愈發凸顯，內憂外患變數頻生，順勢而為，在不確定性中建立確定性，提前規劃接班人計劃，或許是中國富裕家族當前考慮的首要問題。

突發意外｜二代倉促接手鋼企 營運11年破產

對於富豪家族而言，財富的平穩交棒至關重要，倉促進行的財富傳承難免遇到各種問題。以曾是山西省第二大鋼鐵企業的海鑫集團為例，創始人李海倉於2003年在自己的辦公室遭到同鄉好友刺殺，時年48歲的他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因此並未留下家族企業的繼承方案，22歲的兒子李兆會被迫放棄在澳洲的學業，回國接班。

缺乏管理經驗 掀家族內鬥

由於缺乏合適的股權繼承安排，李海倉持有的90%股份被平分給父親、母親、妻子、兒子、女兒等5人，而不是管理經驗更豐富的其他家族成員，內鬥的種子也就此埋下。

李兆會在接手企業之初，積極向家族前輩學習，並適逢鋼鐵價格上漲，企業經營一片大好，但在幾年後便趕走了「五叔」李天虎，自己忙於資本市場操作，將公司的控制權交給了妹妹李兆霞，但後者當時已在上海結婚生子，恐難以在公司管理中發揮重要作用。

內部鬥爭只是海鑫集團垮塌的原因之一，當時公司所處的鋼鐵行業正在面臨大面積虧損，2008年金融海嘯的爆發更導致公司停產半年，最終在資產負債表不斷惡化之下，海鑫集團在2014年便宣告破產。從匆匆接班再到家族產業崩潰，只是短短11年時間。

另一個案例是從事傢具製造的大亞聖象集團。2015年5月28日，公司董事長陳興康意外摔倒，經搶救無效不幸逝世，時年70歲，由於陳興康生前並未留下遺囑，他的兩個兒子陳建軍和陳曉龍圍繞公司控制權展了開激烈爭奪。

公司高層的動盪從2018年開始，先是控股股東陳建軍被陳曉龍趕出董事會，隨後陳建軍向後者提起訴訟，在2019年年底的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中，陳建軍成功回歸董事會。直到陳曉龍在2020年5月因病去世，這場控制權的爭奪戰才落下帷幕，其間公司股價大跌四成，已對家族產業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害。

未雨綢繆｜吳亞軍安排信託 龍湖平穩交接

西方諺語有云「從白手起家到家道中落」（rags to riches to ruin），中國亦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若想將財富一代代傳承下去，合理的規劃必不可少。以龍湖集團（00960）創始人吳亞軍為例，通過提前安排妥當的家族信託，她成功避免了離婚、傳承、交棒等大事件對公司的負面影響，實現財富的平穩過渡。

離婚與繼承風波無礙運作

2012年11月，48歲的時任龍湖地產主席吳亞軍與丈夫蔡奎離婚，市場為之一震，投資者擔憂事件引發公司內部的股權爭奪。不過二人在離婚前便將股權分別轉讓給信託持有，因此作為獨立資產並未出現股權變動，最終未對龍湖的營運造成影響。

隨後是2018年和2022年的繼承風波。吳亞軍先是將信託持有的股份全部轉讓給女兒，隨後在確定後者沒有接班的意願後，她選擇讓集團一手培養的陳序平接任主席，徹底解決家族產業的傳承問題。當面對離婚和繼承這樣的大事，一般企業難免手忙腳亂，但吳亞軍利用信託工具，完美規避對企業的衝擊。

另一個案例同樣來自內房企業。龍光集團（03380）創始人紀海鵬的女兒紀凱婷通過一系列複雜操作接收家族企業的股權，包括：於2013年4月在英屬處女群島成立Junxi Investments Limited，該公司持有龍光集團68%股份，隨後於5月在根西島成立信託公司，並收購Junxi Investments Limited的全部權益。

通過成立多間公司和設計複雜的信託安排，紀凱婷在龍光集團的持股比例增至85%，成為第一大股東，後來更以24歲的年齡登上胡潤富豪榜。

紀海鵬家族在精心設計的信託架構下，成功實現財富的平穩交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