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D｜港大風波的是非曲直

文/黎岩

香港大學校政管治風波持續發酵中，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由近期與校長關係緊張的校委會主席王沛詩主導的大學校務委員會，昨召開近4小時的特別會議，煞有其事地決定成立由立法會議員吳永嘉組成的5人專責小組，專門調查針對校長張翔的匿名電郵投訴，且預計耗時12周提交特別報告，專門調查匿名電郵指控的校長張翔管治失誤事宜。明眼人一早就看出，如此藉匿名電郵大陣仗調查具有國際聲譽、正在大刀闊斧推動校政改革的校長，全然不顧百年老店港大的百年聲譽，似乎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

從「專案小組」的組成名單可見，小組由大學審計委員會主席、立法會工業界議員吳永嘉任主席，其餘4名成員，兩人為校委會的校外成員，分別是馬會董事局前主席施文信與初創企業協會前主席趙子翹，其餘兩人則為非校委成員。意即由於張翔校長有矛盾衝突的校委會委任的調查專組，其中三人屬於校委會成員，另外兩人為非校委會成員，在決策層面已經形成了非中立的、傾向於校委會意見的不對稱力量，這樣的專案小組若然事先已經接受或採納校委會主導的意見，則很難得出完全基於客觀事實的公正客觀的結論。當事人張翔有理由質疑校委會委任的「專案小組」能否公平公正處理所有指控。但不論如何，小組已經成立，張翔只能被動地面對，清者自清，希望「給社會大眾看清楚事實真相，還無辜者清白」。當然，外界只能期望各位成員基於對大學的使命與責任，基於對客觀情事的合理判斷，能夠作出符合大學整體利益的公允公正的判斷。

張翔校長昨日在會上獲恩准發言，他坦承與個別校委出現分歧，更指與校委會主席王沛詩對管理大學的看法有別，令兩人關係出現緊張。張翔在會後發表聲明，重申自稱「吹哨者」的匿名投訴電郵，是蓄意扭曲事實，構成嚴重誹謗，已邀請律師團隊逐一就指控審閱文件及疏理事實，確認是全無事實根據、憑空捏造的惡意抹黑，有理據向造謠者提出誹謗訴訟，「只是造謠者選擇躲在幕後，以匿名方式暗箭傷人」。他對造謠者再三抹黑，感到極度憤怒和失望，「無論其意圖為何，客觀效果都是要摧毀我和大學的聲譽」。

正如張翔昨日聲明所言，邀請律師團隊逐一就每項指控審閱文件、疏理事實、了解大學的規則和相關法律，確認所有指控都沒有事實根據，完全是憑空捏造的惡意抹黑。事件中，不少大學的內部通訊和機密資料遭到外洩，涉及的部門包括物業處、財務及企業管理處、校友事務部、人力資源處、校舍事務委員會、大學招標委員會等，顯見只有大學高層人士才能接觸如此涉及跨部門的內部資訊。

值得關注的是，張翔自己與校委會成員之間本應機密的通訊，在發出一小時後即瞬間被外洩媒體，顯見校委會個別成員全然罔顧大學一早明文規定的保密機制，罔顧同仁同僚之間最基本的信任與誠信，完全為著個人的私利私欲，漠視大學利益，「難免讓人聯想個別校委的洩密行徑，與造謠者有關聯」。而在外界已然知曉張翔與王沛詩矛盾衝突的情況下，很自然會聯想到某人向外界放料，試圖置張翔於被動不利的地位。針對坊間有聲音指控她自己是洩密的始作俑者，王沛詩昨日強調「我一定唔會洩密。」

根據大學運作的管理，校委會雖為大學的最高管治機構，但在實際運作中，長期以來其實都是監督大於管治，更多行使的是顧問督導角色，而非直接決策管治職能，大學校政主要由校長全權負責，這也符合歐美大學的普遍管治原則。王沛詩曾任最低工資委員會和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主席，這一角色或許已經養成了事事親力親為的管治風格，這也與號稱「教育沙皇」的李國章當年出任港大校委會主席時的管治風格明顯不同，畢竟李國章曾出任過香港中文大學校長及特區政府教育局局長高位，對香港高等教育了然於胸，且李國章本人並非貪權戀棧之人，在任時能夠基於大學發展的長遠利益，與校長徐立之精誠合作同舟共濟，多年下來也能相安無事。王沛詩2021年出任港大校委會主席後，主觀上也想擦亮港大百年老店的金漆招牌，自然而然會把曾經擔任公職的管治風格帶入大學，而在遇到完全推崇美國大學管治風格，且致力推動大學人事、財務管治改革的張翔校長時，難免會火星撞地球，產生矛盾。

當然，若然雙方都能夠以大學整體利益的大格局為先，站在一個更高更寬的視野視角，其實本應無任何利害衝突。而恰恰是兩人的使命感責任感，決定了兩人都想做事作出成就，於是乎，就埋下了因為管治權分割的矛盾。也正因為如此，在今次風波爆發後，就傳出校方本年中收到王沛詩提出在大學鈕魯詩樓10樓設立校委會主席辦公室，王沛詩亦因此被外界強烈質疑試圖攬權「垂簾聽政」，這或許是今次風波的內在因由。不論提議最終能否成事，單就這一打破百年慣例的提議之本身，足見王沛詩試圖更多參與大學校長管治的強烈願望。

張翔校長旅居美國28年，是國際知名的科學家，對美國的大學教育與學術生態可謂耳熟能詳，在他的帶領下，港大近年雖經歷黑暴磨難，仍能夠名列全球名校之林。張翔本人也因為管治超卓而獲續任至2028年，對於這樣難得的致力於港大校政改革的著名學者加管治者，包括校委會在內的各界理應給予更多的尊崇與支持，而不是使出匿名電郵誣陷之類的絆馬索陰招。

2016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港大化學系講座教授斯托達特（Fraser Stoddart）就呼籲勿理會匿名指控，認為調查是浪費時間。斯托達特又發出公開信，稱對於張翔受到攻擊及被試圖玷污感到痛心，形容張翔任內推動國際化、帶領港大躋身全球頂尖大學之列。他認為，目前針對張翔的指控是「毫無根據、不成比例」，只是公然無視「大局」、突破性的成就、和張翔銳意發起的變革。他呼籲各人要拋開個人主義和瑣碎的政治遊戲，全力支持張翔以實踐對港大的願景。港大數據科學院院長馬毅亦質疑「吹哨者」動機，呼籲嚴懲洩密者。

不論如何，今次風波勢必會損及大學聲譽，希望各方能夠有更為寬廣的國際視野及高尚的道德情操，以大學整體利益為先，勿計較算計個人權力得失，放下彼此的成見，消弭改革阻力，精誠團結，攜手合作，實現大學的美好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