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薈｜報紙檔　山窮水未盡

【大公報記者　葉浩源（文）　蔡文豪（圖）】曾經，報紙檔就像現在的便利店，「梗有一檔喺左近」。

如今，報紙檔就像隱形了一樣，途人每天路過但視而不見。

除非，你剛好經過時想買一支水，才會想起報紙檔。

但是，報章製作專業、嚴謹、具公信力，有重要的存在價值，不可能被網上媒體取代；報紙檔在過去、現在甚至將來，仍是紙媒行業中一塊不可或缺的拼圖。

「報紙檔」三個字上周再次走進大眾視線，皆因有報紙檔遭賊人爆竊，偷走逾20條香煙，總值約1.5萬元，令每天殷殷勤勤做着街坊小生意的報販血本無歸。「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報紙檔就只賣報紙和雜誌已足夠搵到食，買樓養家；現在開檔報紙檔，剛剛夠出份糧。我們做報販的都是基層，這樣被人偷了萬幾元，真是無陰功啊！」尖沙咀天星碼頭70歲報販麥先生說。

「我細個時十多歲放學後就會來幫手『睇檔』和叫賣報紙，每當有船泊岸，我就捧住雞皮紙包着的報紙，站在出口位置叫賣，一毫子一份，一份賺三仙，一日閒閒哋賣上千份。」

麥先生是一名報販二代，天星碼頭的報紙檔可說是他的家傳祖業，亦見證着報紙檔這個行業由盛變衰。

「好記得，我十多歲放學後就會來幫手『睇檔』和叫賣報紙，即是大概上世紀60至70年代；每當有船泊岸，我就捧着雞皮紙包着的報紙，站在出口位置叫賣，一毫子一份，一份賺三仙，一日閒閒哋賣上千份，算不錯。高峰時期，特別是流行俗稱『公仔書』漫畫的年代，單是這個碼頭就有多達九檔報紙檔。」

今天，尖沙咀天星碼頭只剩下四檔報紙檔，但其實更似雜貨攤檔。

「報紙雜誌銷路無以前好，現時靠賣水、賣煙和其他貨品來增加收入，但收入依然不高。」麥先生慨嘆：「我都知報紙檔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甚至好多年前已被淘汰，為什麼我還是繼續開檔？你見我與絕大部分報販一樣上了年紀，有些人為生活繼續開，有些人像我就是找精神寄託，由細做到大，對這裏有感情、有歸屬感、有人情味。僥倖有生之年報紙檔還未『絕種』，我希望可以在這檔『歷史遺跡』一直做到不能做下去為止吧！」

剛好有市民到報紙檔買報章，他對大公報記者表示，對報紙檔的式微感到可惜，他平日亦有瀏覽網上新聞，但認為報章製作專業、嚴謹、具公信力，其地位不可能被網媒取代，所以仍會每天閱讀報章以獲取有質素的資訊。

下班繁忙時間，碼頭人來人往，兩個多小時內，麥先生只賣出了兩份馬經。其間，有人買煙、買涼果，有小朋友撒嬌叫父母買玩具，最多人買的是水。麥先生笑說：「改名叫『賣水檔』似乎更貼切。你們行外人想都想不到，賣支裝水是很多報販的主要收入來源，因為平所以多人買，售價約是便利店的一半。一箱有24支，一日賣到兩至三箱。雖然做的還是零錢生意，但靠積少成多，薄利多銷，天無絕人之路。」

「你們行外人想都想不到，賣支裝水是很多報販的主要收入來源，因為平所以多人買，售價約是便利店的一半。一箱有24支，一日賣到兩至三箱。薄利多銷，天無絕人之路。」

麥先生每日朝五晚七，開工14個小時，數十年來都是年中無休，直至疫情爆發後因街上人流大減，才開始在星期日休息。這個不起眼的報紙檔，如今在許多人心目中，或者可有可無，但它見證着傳媒及報紙檔的變遷，更是報紙行業中一塊不可或缺的拼圖，過去如是，將來也如是。

我細個時十多歲放學後就會來幫手『睇檔』和叫賣報紙，每當有船泊岸，我就捧住雞皮紙包着的報紙，站在出口位置叫賣，一毫子一份，一份賺三仙，一日閒閒哋賣上千份。

你們行外人想都想不到，賣支裝水是很多報販的主要收入來源，因為平所以多人買，售價約是便利店的一半。一箱有24支，一日賣到兩至三箱。薄利多銷，天無絕人之路。

見證興衰｜踩單車派報半世紀　只因一份情

每天凌晨三時，報販鄧日明（魚仔）便開始接收剛印刷出爐的報紙，將一疊疊報紙分門別類，其中70至80份會綑好綁在單車上。然後魚仔便會踏着單車迎着風，將報紙分別派送到尖沙咀及油麻地一帶的商業大廈和住宅。

這樣踩着單車派報紙，魚仔一派便派了50多年。

其實今時今日，真的可用「難得一見」來形容踩單車派報紙這行為了。但在紙媒的黃金時代，魚仔踩一趟車便要派送多達200份報紙，當時踩單車派報是一份熱門工作。「踩單車派報紙，快又方便」，現年64歲的魚仔表示，他十多歲起便在家人經營的報紙檔幫手，他現時所用的單車，車齡也30多歲了。

現時堅持每天買報紙的人比以前少了，但魚仔仍堅持每天踩着單車派報紙，因為這是他從小做到大的工作，是他對報紙的那一份感情。他說：「見到好多報紙、雜誌不再出了，見證着行業的興衰，既傷感，又難過。」

雪上加霜｜疫下收入減半　報販兼職保安

本港報紙檔越來越少，香港報販協會主席張德榮接受《大公報》訪問時表示，目前全港約有300個領有固定攤位小販牌照的報紙檔，但因生意不足，加上疫情打擊，很多都選擇不開檔，或者縮短營業時間，報販被迫另尋兼職維生。據他所知，今年全港報紙檔的整體收入比去年大幅減少一半以上，就連尖沙咀區內最旺的檔口亦同樣收入大減一半，不少消費者會選擇到便利店買報紙。

張德榮說：「以我在尖沙咀開報紙檔為例，試過半日都只賣到幾包香煙，收得300幾元，索性不開檔，我已在外打工做了一年多保安員，沒辦法。」他續說，仍有開檔的報販為了增加收入，會冒險販售未經食環署許可售賣的貨品，例如受歡迎的飲品等。協會亦曾爭取加入售賣「叮叮飯」等一類認為能增加收入的貨品，惟不獲食環署許可。

鑒於市況較差，報紙檔經營步入寒冬，當局最近三年豁免報紙檔繳交每年4000元的牌費。但張德榮指出，始終報紙檔收入少，即使免牌費對報販的幫助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