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 羅杏兒

文/羅杏兒(東華三院甲寅年總理中學)

第十二屆魯迅青少年文學獎(香港賽區)青年組 一等獎

人的生命,很脆弱,也很頑強。很短暫,也很漫長,但到頭來,大抵只是一個又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

人的生命起源,源自於母親十月懷胎,用最小心翼翼的生活習慣養育出一個健康的孩子。人的生命啊,很是脆弱。單單是一個簡單、無意且難以預想的碰撞,或是吃了某些所謂屬性相沖的食物,亦或是明明已小心至極,脆弱的小生命也會無情,無緣無故地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不着痕跡,亦沒有探出頭看看世界的權利。但同時,人的生命啊,又很是頑強。總有很多人們預想不到的科學奇跡誕生於這花花世界,有些生命,或許先天便多了些缺憾,或許這些先天的缺憾在常人眼中總是難以被接受,難得甚至被勸告要放棄這個鮮活的生命。但,他們,這些不被期待的生命,卻仍靠着那頑強的求生意志,掙脫疾病、缺憾的堅強,排除萬難地降生於這個世界,頑強且努力地肆意成長。

可無論脆弱或頑強,這生命源頭從來是一個循環。母親為孕育在肚中的小生命提供養分,為此戒掉自己曾很是熱愛的油炸食品,又為他嚐起了那些曾經嫌棄厭惡的中藥補品,這一切一切,都如同數十年前母親的媽媽一樣,奇妙地循環着。

生命的另一個階段,是成長。由那個牙牙學語的小孩,漸漸長成了青澀熱血的少年。一開始,稚氣的小嬰兒走了兩步就免不了摔一次跤,跌倒了,又只懂得哇哇大哭地撲到母親懷裏尋求安慰,不一會兒又忘了剛剛的痛楚回到邊走邊摔的學習路上。轉眼間,那摔得比走還多的小孩已成了在賽場上馳騁的跑步好手,伴隨着他的不再是時而傳入耳中的哭鬧聲,而是那如雷的歡呼聲與震耳欲聾的掌聲。但不變的仍是第一下撲到媽媽的懷裏,倒回來安撫在賽場邊因孩子成功而高興得痛哭的媽媽。

燕子划過秋分的九月,蟬鳴宣告離別。畢業到臨,是人生大抵第一次經歷的離別。不會再在清晨眯着眼迷糊地醒來,別了那道在清晨學校樓梯間滲進來金燦燦的光,別了曾多次抱怨走得汗流浹背的樓梯,也別了那些在班房偷偷打瞌睡的時光。畢業了,也代表着文憑試的完結,那段一起為同一目標奮鬥,考好文憑試的熱血時光也已然逝去,剩下一張張的筆記,一頁頁熟悉且劃滿記號的課本,伴我們在回憶中回味。總是有人會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或許這就是生命的最佳解答,如同走過的路不能回頭一樣,值得惋惜,卻又使生命的歷程變得更加珍貴。到了下個九月,熟悉的班房又會重新坐滿另一批人,響起有些相近的讀書聲,源源地循環着。

踏進了名為社會的大門,循環着的便成了日子。可能開啟的,是一天又一天重複的工作,日復一日在職場上奔波,幹的又可能是些枯燥乏味的文書工作。又或者,在某天也踏進了婚姻的殿堂,努力成為一個稱職的父母親,擔當起照顧家庭的責任,到頭來又像多年前的父母親一樣,開展勞碌照顧孩子的日常。家裏又會響起熟悉的哭鬧聲,又能聽到可能以前也說過的孩子傻氣的童言童語,又會聽到孩子那單純又沒有顧慮的開懷大笑,這一切都是熟悉的曾經,是曾經稚嫩的自己,終究又在奇妙的生命循環下再次感受逝去的時光,循環成截然不同的身份。

生命的最後階段,是免不到、逃離不了的老去與死亡。人們總是打趣着人的一生將從四隻腳,走到兩隻腳,最後成了三隻腳。四隻腳的是爬在地上探索世界的我們,長大成了兩隻腳腳踏實地的我們,最後成了多了一枝扶杖的我們。從初生到老去,只是在時間流逝下必然出現的副產物,漸漸在花樣年華中淡出,步進能夠淡然看待世界的垂暮之年,又在或許早已注定的一天安詳地離開這個世界,為生命的旅程畫上完滿的句號,象徵着生命循環的完結,待入土為安,又能成了滋養植物的養分,為另一段生命循環劃上開首。

或許說,人的一生很長,我們在生命中會經過大大小小的歷程,出生、成長、老去、死亡,均是人的一生必須經歷的事。但同時,人的一生也很短,時光的流逝總是飛快,任誰也沒有倒流時光的能力,或許時間就是黑暗中的一雙手,在我們一恍神、一不注意間物走星移,待我們終於有意識把它抓緊時,它卻早已跑得飛快,無力追回。但無可否認的是,人的生命,人的一生均只由大大小小的循環相聚而成,一個又一個奇妙的循環終究匯成了一場又一場獨一無二的生命旅程。

人的生命,很短暫,也很漫長。但若要確切地形容,人的生命,大抵要數是一個又一個循環所拼湊成的璀璨,且珍貴的美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