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 文芷桐

文/文芷桐（順德聯誼總會翁祐中學）

第十二屆魯迅青少年文學獎（香港賽區）高中組 一等獎

「花開就是花落的預備，生命就是時序的完成」朝菌暮枯，夏蟲秋死，在行雲迅疾、流水無聲間，我們生而為人，意義何在？人的生命的珍貴之處、便是在於，我們能「以生命影響生命」。

在你呱呱墮地時，為一個家庭帶來了新生命的希望；在你蹣跚學步時，稚嫩的小手向父母親遞上一枝被壓壞了的路邊小花，他們滿足相識而笑，綻開的笑靨宛如刺青，是抹不掉的藝術，是你年輕的生命畫下最美的一筆。

然後，你長大了，背着背包走向友群，你們的不期而遇在彼此的生命種下了最燦燦的夏花，友誼小船盛着的歡笑和淚水，勇氣和夢想，從此令每個同伴的生命變得更動人難忘。

但歲月的塵沙滾滾撲面，那些朝夕相對的夥伴們從此各奔四方，為曾經志氣滿懷的千言萬語奮力拼搏——你們要成為春風化雨的老師，像蘇利文老師或是「萬也師表」孔子一樣，為學生的生命開拓更多可能；你們要成為妙手回春的醫生，在生命和死亡之間來回奔走，和死神搏鬥，竭力延續微弱的脈搏，讓他們繼續感受這個世界的美麗；你們要成為筆下生花的作家，如魯迅般辛辣的文筆，激勵無數沉寂的心，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如張愛玲般在戀愛和離別的甜蜜和酸楚間穿梭，使無數讀者泛起對愛的悲歡離合的感慨；還有捍衛正義的法官、走過烽火大地的記者、在濃煙下守護生命的消防員……總之，你們要為這個社會竭盡綿力，以自己的力量為別人燃起照亮前路的燈。還是如卡繆所說，人的生命都是徒勞，並無意義？

你在壯年時如拳擊手，在命運揮來最猛然的一拳時，還是無所畏懼地走上擂台。然而，你跌倒了，在殘酷無情的現實裏，摔得傷痕累累，那些理想原來也很遙遠，你在節節敗退下失望的停下，但一聲電話鈴響打破了死寂，「很久不見了，下星期同學聚會，你一定要來！」你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坐在已長得成熟的臉龐間，他們的親切和鼓勵卻使你熱淚盈眶。重逢時，大家也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少年了，但他們在你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至今猶在。你在他們亮如星燦的目光下重新站起來，為理想，為社會，不畏前行。原來別人的生命，亦在無聲無息間影響着我們。

你為那個秀髮如雲，鬓如刀裁的女孩傾倒，你們帶來了新生命。身為人父的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那個在你朝氣滿滿的背影後，默默流淚，又默默驕傲的瘦弱老人。你回到家鄉，在回憶的時光隧道裏，你們都老了，父母的腰背不再如竹桿般直立了，你頭上長出了一兩根白髮，你握緊他們乾枯如古樹的手，你知道你的到來從此令世界變得不一樣。你把對親情遲來的報答化作陪伴，而且就在當下，因為生命從不等候，生命的聚散在人走緣滅的瞬間已無法挽回，你冀望你對他們滿懷的愛和感激，能再使他們相視而笑。

在生命的盡頭，暮然回首，你會發現你為自己搜來的身外物都隨之而逝去，你為別人做的，卻留在這個世上，並延續下去，而他們為你做的，亦不輕易消逝，因爲人的生命中那些愛和聚，人和事，只要放在心中，只要你願意在世上留下足跡，已能天長地久。我們的生命，只是走出了時間……花落時，亦能化作春泥更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