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的法蘭西歲月

──專訪中國旅法勤工儉學蒙達爾紀紀念館館長王培文

（大公報記者 李威）今年是中國共產黨建黨一百周年。上個世紀20年代，大批中國進步青年為開啟民智、尋求真理，響應時代的召喚，遠赴法國勤工儉學。已故中共領導人、「一國兩制」總設計師鄧小平就是其中一位，他在艱苦的環境中勤以作工、儉以求學，接觸馬克思主義，探索救國圖強之路，最終實現了由愛國青年向堅定共產主義者的轉變，為波瀾壯闊的百年黨史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建黨百年之際，大公報專訪了法國蒙達爾紀法中友好協會會長、中國旅法勤工儉學蒙達爾紀紀念館館長王培文。她首先介紹了旅法勤工儉學運動的時代背景，當時中國處於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受辛亥革命和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在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推動下，大批有志青年出國求學，「睜眼看世界」，積極尋找救國之路。僅從1919年初到1920年底，全中國各地赴法勤工儉學的青年就有2000多人，其中四川、湖南的人數名列前茅。

多名中共領導人赴法求學

王培文表示，旅法勤工儉學運動是中國共產黨早期活動的重要內容。毛澤東、蔡和森領導的新民學會組織數以百計的青年從湘江出發，遠渡重洋。他們在法國勤工儉學、追求真理，立志「改造中國與世界」，最終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形成了旅法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提出了建立中國共產黨的主張。

中國旅法勤工儉學運動，對於傳播馬克思主義，創建中國共產黨，造就大批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和科學家、教育家，促進中法文化交流和人民友好往來，發揮了重要的歷史作用。

王培文引述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習近平的話說，中國共產黨老一代領導人中很多是在法國負笈求學的，周恩來、鄧小平、蔡和森、陳毅、聶榮臻等人就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蒙達爾紀成旅法運動策源地

王培文表示，上世紀初，數千名中國青年經歷40天遠航，行程三萬公里，背井離鄉來到法蘭西，其中300人在蒙達爾紀市學習和工作。蒙達爾紀是中國旅法勤工儉學運動的策源地，也是很多學生的主要落腳點，鄧小平也在此立下為祖國奮鬥的大志，在百年中共黨史中佔有特殊的地位。

1913年之後，隨着第一批中國青年到達蒙達爾紀，旅法勤工儉學運動由此拉開序幕。王培文說，最早留學法國的中國青年李石曾是旅法勤工儉學運動的先驅者，他畢業後在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研發大豆產品。1908年創建由中國員工組成的豆酪製品廠，為旅法勤工儉學進行了最初的預備和嘗試。1912年之後他辦了儉學會，讓中國學生住在法國家庭，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旅法勤工儉學運動的宗旨是：勤以作工，儉以求學。思想先進的中國青年們，通過與法國工人積極分子和工會聯繫，刻苦閱讀報刊，發現了馬克思主義著作和思想，他們中的一些人自此走上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的道路，鄧小平就是其中一位。

鄧小平在法接受共產主義思想

王培文表示，1920年，年僅16歲的鄧小平來到法國，先在施耐德鋼鐵總廠做軋鋼工，但由於薪水微薄，連飯都吃不飽，做了三個星期他便辭了職。之後他又來到蒙達爾紀的哈金森橡膠廠勤工儉學，以「鄧希賢」的名字在製鞋車間工作。1920年至1927年間，共有200多名中國青年在此工作。和大多數中國青年一樣，鄧小平就住在工廠對面簡陋的工棚裏，每日工作八小時，周六還要上半天班。

鄧小平在工廠過了18歲生日，他與中共理論家王若飛是室友，深受對方的影響。鄧小平在貧困和惡劣的條件下仍堅持努力學習。王培文說，也是在此期間，他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1922年6月，在巴黎西郊的布洛涅森林空地上，周恩來等18名青年成立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鄧小平不久也加入成為正式一員，1924年正式成為中共黨員，為開創和建設新中國奉獻畢生心血。

海外經歷鑄就宏大視野和格局

在2014年鄧小平誕辰110周年暨中法建交50周年之際，蒙達爾紀市議會全票通過決定，將當地火車站前廣場命名為「鄧小平廣場」。為紀念旅法勤工儉學運動100周年，2019年5月4日，青銅群雕「百年豐碑」在鄧小平廣場落成。

上世紀80年代，法國市長代表團訪華，機場打出了「向蒙達爾紀市長致敬」橫幅，並獲得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的接見，他還特別提到要感謝法方當年幫助中國勤工儉學的學生。

王培文說，中國這些青年人到法國後，很快融入了法國生活，他們視野開拓，思想開放。

比如上世紀60年代，上海江南造船廠的萬噸輪「朝陽號」下水，舉國歡慶，但鄧小平說：「當年我去法國留學時就坐的萬噸輪。」這足以說明他年輕時走得遠、看得遠，有相當大的視野和格局。

王培文表示，在鄧小平曾工作過的工廠找到了一張他的工卡，上面評語稱鄧小平拒絕工作，因此不再僱傭他，顯示了他倔強的個性和反抗精神。由於鄧小平在法國期間參加了共產主義運動，被法國當局下達了驅逐令，他離開法國去了俄羅斯。誰也沒想到若干年之後，鄧小平成為中國領導人，法國鋪開紅地毯來迎接他。

學跳華爾茲 愛看足球賽

王培文還講述了鄧小平在法國期間的生活軼事。鄧小平喜歡吃蒙達爾紀當地的羊角麵包，新中國成立之後他訪問法國巴黎時，特意派使館人員出去買羊角麵包，但都感覺不如蒙達爾紀的好吃。鄧小平曾經說，在法國時學會了跳華爾茲，就在當時離蒙達爾紀火車站不遠的舞廳。

鄧小平還喜歡看當地的足球賽，蒙達爾紀的足球隊成立於1919年，當時經常有比賽和訓練，鄧小平也經常去看。據說他有一次花了5法郎，買了一張最便宜的票看球賽。

在去巴黎的路上，有一條名叫「美人魚」的街道，鄧小平當時在這條街上騎着自行車，順坡而下，沒有紅綠燈，一路滑行到底。突然有法國警察將他攔下來，他當時嚇了一跳，以為做了什麼錯事，結果警察說：「你的自行車尾燈不亮，開汽車的人從後面看不見，有可能撞到你。」他事後稱，當地警察很認真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