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網上實時演出:「在有限的空間中呈現魔法」

●《鼠疫》(英語版)中,來自全球不同城市的六位演員,將實時在網上演出(香港藝術節提供)

據香港文匯報報道,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的名作《鼠疫》,描寫疫症之下的人性困局,在當下上演正切時。今年,香港藝術節策劃兩台《鼠疫》演出,其中一台為英語版,請來中國內地新銳劇場導演王翀,連線來自六大洲的藝術家團隊,以網上實時演出的形式呈現全球抗疫景象。

日前,王翀抵達香港主持線上排練,記者連線仍在酒店隔離的他。訪問間他指着我們的視頻對話框笑說,這就是人類新的空間、新的現場、新的存在。

世界已然改變,戲劇自然也無法逃避。

《鼠疫》(英語版)的創作開端始於2019年,香港藝術節副節目總監蘇國雲將英國劇作家尼爾·巴奈特改編的劇場版推薦給了王翀。當時新冠疫情仍未爆發,看在創作人的眼中,劇本所呈現出來是一種比較單純的哲學、人性上的重量。沒想到2020年疫情爆發,接下來的一年多,整個世界天翻地覆。到了當下這個時刻再來呈現《鼠疫》,王翀直接用「非常要命」來形容。

「當時沒覺得這個事情非做不可,沒覺得這個事情有多麼要命。現在就覺得是一個非常要命的事兒,覺得是對自己的交代、對時代的交代。」

2020年2月,王翀對《鼠疫》的創作發想,源自內心的一腔憤怒,當時構思的方向主要集中在武漢,集中在中國議題。「後來事情也發生了變化,抗疫的格局也變化了。貌似證明說中國的處理大體是得當的,而那幾個月的情緒性的東西也過去了,(劇作)就變成一種全球化的處理。」

來自全球不同城市的六位演員,用網絡連線的方式實時演出。演出的語言以英語為主,輔以每個演員自己的語言——葡萄牙語、阿拉伯語、中文……展現當下全球抗疫景象,以及人身處其中的心理狀態。藝術家陣容來自六大洲,這對王翀而言本身便極具象徵性,「況且在戰爭中討論戰爭,這其實也是非常難得的。」

可以說,英文線上版《鼠疫》,是藝術家對疫情當下人類生活的即時回應,也是一則鮮明的藝術宣言。

在框框中突破框框

實時直播演出,將線上房間轉化為戲劇空間,對王翀來說並不陌生。2020年4月,疫情剛開始沒多久,他便迅速地創作了線上版《等待戈多》,四個演員在三個城市連線演出,點擊率超過29萬次。

這一次創作《鼠疫》,挑戰進一步升級,不僅要跨越空間的鴻溝,還要克服時區、語言與文化的不同。「《等待戈多》時團隊都是合作過的,比較熟悉。這次前期比較大的困難是找不着人,外國的演員都是沒有合作過的,只有盲找。朋友託朋友,或者找專門的藝術經紀公司。盲找非常困難,你不知道他的背景,不知道他在本地的地位,有時一句話說得不好聽,對方就不高興了。大家的(創作)習慣也不一樣。」排練中的磨合費時,還不時遭遇各種突發情況。「比如南非和黎巴嫩經常會有突然斷電的情況,演員排着排着突然就消失了。演員於是要立刻開車去朋友家,然後再上線。非常突然。」

但對於王翀來說,這些都是小問題,更重要的是演出的過程如何通過線上平台的視頻框框來展現。「我能看到你的世界就這麼大(拍攝的框框),不像在排練場中我能看到每時每刻你的身體和空間的感覺,你和其他演員的關係、交流的感覺。現在這個(線上的)交流也是真的,只是我們換了另外一個視角,必須要用科技的方式來存在,來交流。確實這次很多創作的手段是關於鏡頭的,是關於如何在有限的空間裏呈現魔法。」

那觀眾屆時看到的,會是一個類似zoom的視頻對話空間嗎?「那肯定不是。」王翀笑說,「如果只是這樣,那可能是做失敗了。因為做成那樣是非常容易的,我們也不滿足於做成那樣。」他回憶當時創作《等待戈多》,就加入了更多的元素。當時租了兩輛車,其中一輛要開過晚上燈火輝煌的黃鶴樓。「這個其實在武漢封城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是有巨大的象徵意義的。代表着一種希望,一種復甦。讓車開過是要計算時間的,哪裏會慢,哪裏要開起來,車停在哪裏候場,從哪句話開始開,這些全要算好了,才能達到效果。」

這次《鼠疫》的創作,王翀希望嘗試如何在不直接闡述的情況下,讓觀眾體驗到這是世界不同角落的實時連線。「我們不能直接說我們在巴西,那太土了,也不是戲劇藝術的創作方式。戲劇藝術善於的是,比如排《哈姆雷特》,玩法和妙處就是不加自己的詞,但能玩出新意來。在我們這裏,不說,但希望你能感覺到,能看到。比如我們會在屋頂拍攝遠眺里約熱內盧的耶穌像。就是依然是加繆改編的文本,但是仍然能讓你感覺到這是一個世界性的疫情。」